三天的病假,迟晚语仍旧没完全好转。镜子里的脸色苍白,嗓音又干又哑,咳起来连胸口都跟着发闷。可她清楚,专案在手,自己再请假就要拖乔念悠后腿。她只得打起精神,带着一丝逞强回了公司。
推开玻璃门的瞬间,所有目光都落了过来。
「晚语!」林芮安第一个迎上来,满眼担忧,「你怎么来了?身体还没好透吧?要不要我帮忙处理?」
晚语勉强扬起笑,正想说「还好」,会议桌那头,一道冷淡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:
「迟晚语,这部分资料,下午三点前再麻烦完成。」
乔念悠。
她的语气冷得不带温度,眼神专注在手里的文件上,没有半点情绪。
周围的同事互相交换眼神,心里齐齐一沉。
只有迟晚语心里微微一震。三点前。这不是苛刻的「立刻交出来」,而是一个刚好能让她不用熬夜的时间。表面上是冷脸,实际却是让她留点力气。
她抿唇低头,心口一阵莫名的酸意。
会议照常继续。
轮到晚语报告时,她嗓子干哑,声音几乎要飘散在空气里,还被咳嗽断断续续打断。
有同事小声嘀咕:「她这状态怎么还回来?」
乔没有接话,也没替她缓和。只是翻过一页资料,干脆冷漠,没有多余字眼。
但晚语起身时,余光却瞥见——乔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了两秒,眉心皱得死紧。
午休,茶水间。
热水哗啦啦地灌进杯子里,白雾氤氲。
晚语握着杯子,头重脚轻,手微微一抖,水面险些泼出来。
「你疯了?」
熟悉的声音冷厉又急切。杯子被人一把夺走,险险没烫到。
乔念悠站在她面前,眉头拧得像要刻进骨子里,眼神冷得刺人。
「病还没好全就跑回来逞强?现在连杯水都拿不稳?」
晚语怔怔望着她,嗓子沙哑,声音更弱:「……我不能再缺勤了。」
乔念悠冷笑一声,却伸手扣住她的手腕。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,仔细检查有没有被烫到,动作轻得近乎小心翼翼。
「烫到了没有?」声音压低,依旧冷硬,却藏不住急切。
迟晚语怔住,眼眶忽然发热。
「……没有。」
乔念悠沉默两秒,转身重新帮她装满热水,放到她手边,语气还是冷冷的:「笨死了。」
她转身离开,背影干脆俐落。
午后,迟晚语把文件摊开,硬撑着精神打算补齐报告。她咳得眼睛都酸了,还是逼自己动笔。
直到快两点五十,她深吸一口气,把笔抓紧——却愣住了。
原本空着的几页,已经被补上。
字迹俐落,条列清晰,连小标题都标得工整,那是她最熟悉的笔迹。
迟晚语怔怔地翻着页面,心口忽然一阵酸热。
明明记得自己还没做完,却有人比她更早一步,默默帮她补齐了。
她猛地抬头,透过玻璃窗,就看见不远处的乔念悠。
乔念悠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,低头处理邮件,神情冷淡,好像什么都没发生。她连眼神都没往这里看一眼。
迟晚语的喉咙一紧,眼眶微湿。
——这就是乔念悠。嘴上冷得像刀,行动却比谁都细腻。
夜幕降临。
同事们陆续散去,迟晚语背着包,步伐比平常慢许多。刚走出公司大门,一辆熟悉的黑车停下,车窗缓缓降下。
驾驶座里,乔念悠,目光冷冷扫过来。
「上车。」
晚语一愣,慌忙摇头:「不用了,我自己回去就好。」
乔念悠推开车门,下车走到她面前,语气冷硬:「你这副样子,走两步就感觉能咳出肺,还逞强?」
她干脆拉开副驾的门,眼神压迫:「迟晚语,别逼我生气。」
晚语心口一震,被她的语气压住,终于低下头,乖乖坐进去。
车内静得只剩引擎声。
乔握着方向盘,侧脸在路灯映照下冷冽,却一次次偏头看她。每听见一声咳嗽,她的眉心便更紧,脚下油门也跟着重了些。
终于到家,迟晚语刚想轻声道谢,就被打断。
「去躺着休息。」
语气还是冷冷的,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。
乔利落地拎过她的袋子,推门走进屋子,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。
迟晚语怔怔望着那抹背影,心脏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。
明明每句话都带刺,行动却无一不是照顾。
她忽然意识到——乔念悠再怎么嘴硬,那些在乎早已无处可藏。
——
迟晚语翻了个身,鼻尖蹭到一抹淡淡的冷香。她迷糊着睁开眼,就看见乔念悠靠在床边,手肘支着额,眼睛半阖着,显然一夜没阖眼。
她愣了愣,嗓音还沙哑:「……你怎么在这里?」
乔念悠被惊动,立刻坐直,掩去眼底的倦色,语气冷淡:「你昨晚烧得厉害,我看着。别多想。」
可再淡的语气,也掩不住眼下清晰的乌青。
迟晚语心口一紧,下意识坐起来,靠近她,声音轻却急切:「……你一夜都没睡?」
乔念悠别开视线,回道:「不碍事。」
迟晚语却盯着她,眉头皱得紧紧的。乔的眼尾泛着红,指节微微发白,看得她鼻尖发酸。
「……你这样很傻。」她忍不住低声说,手却已经伸过去,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,像是想给点慰借。
乔念悠指尖一震,猛地抽回,假装不在意,语气压得更冷:「我没事,好好休息。你才是病人。」
说着,她顺手把桌上的水杯递到她唇边,动作熟练而小心。
迟晚语接过,乖乖喝了,心却乱得一塌糊涂。她看着眼前这张明明疲惫却还强撑冷淡的脸,心底忽然涌起前所未有的悸动。
她在乎我。
比我以为的还深,比她自己承认的还真切。
她低下头,指尖紧紧攥着杯子,脸上浮起一抹控制不住的热。